韩勨闻声,即刻上前施礼,将人迎入自家院内。

    来人正是当朝长公主的驸马,太师府三公子,唐翼,字峘羽。此次随韩勨一道回来的,昨日韩勨以家中无人,又借据房屋矮小不便待客为由,将人暂时安排在了族长家里。

    “你且安心,我没那么娇气,再说了出门在外本就没那么多讲究,我若是在意这些,也不会与你走这一遭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到底是太师府三公子,我这寒舍简陋,又多年未回,你肯屈尊将就我自是蓬荜生辉,荣幸万分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可别这么说,单你家这棵桃花树,就不是凡品,我怎敢小觑。”唐翼用扇柄点着那棵遮避了大半个院子桃花树,夸赞万分。

    昨日午后一行人走在半道上还未进村时,远远的就能看到这棵花开万千,香飘十里外的桃树,当时他高坐在马上,望着桃树,不禁一阵啧啧称奇。

    韩勨将桌椅上的落花抚去,二人在桃花树下落坐,他神色怀恋的摸着桃花树杆。

    “这棵桃树是家父赠于家母的生辰礼,如今也是他们留在人世的唯一念想了。”

    唐翼听着他的话,很是鄙视的白了他一眼,尤为不耐烦的说道。

    “罢了,罢了,你且给我打住。我昨日的那占心思知道你早就看出来了,我不过也就是想想,也没真的打算将这棵桃树移植进京。你就别再念叨,且宽心吧。”唐翼无奈的摆手,同他说道。

    这韩勨的心思素来敏感机警,自己不过是赞叹了一句,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,他就已经猜出自己的心思,从昨日到今晨,这话也不知说了多少回了。

    说得唐翼如今连动下心思,都心生惭愧觉得对不起好友。

    他昨夜确是想了一晚,人挪活,树挪死,这么浅显易懂道理他还是明白的。

    再说这桃花树能在此地长得枝繁叶茂,花开万千,是因着这里的风水适宜它生长,若真是连根移走,怕是还未到京都就死在半道上了。那时,便是自己的罪过。

    韩勨被点出了心思也不恼,他一手握拳,掩嘴失笑,却心道,峘羽这人果真识趣,懂事,值得相处。

    说来峘羽比他还年长两岁,按理心智该是比自己更成熟几分。

    但太师与兄长们将他保护的很好,又得公主自小便爱慕敬仰于他,加之皇帝赏识,长辈们欢喜,所以,他自小到大事事顺心如意,未曾真正遇过什么难事,这才养就了他一副单纯和善的好性子。

    在满京都的世家公子,以及同期考生里,自己独与他交好,也是因着他性子和善,为人处事快言快语。不像他们这些人,心里怀着算计,说话多是曲折弯绕,留着许多的小心思要别人去揣摩,也日日费尽心计的去揣摩别人话里话外的隐晦之意。

    那些话未说透处尽是些藏污纳垢,不得公示于人的阴暗。

    丹墨璃刚转身进厨房便听见院外有陌生人说话,她一时惊奇,便静立门后,侧耳细细听了一会儿。

    只听得韩勨客气的将来访之人迎入院内,两人于桃花树下坐定,便一来一往的闲谈起来。

    丹墨璃仔细听了几句,虽然两人俱是轻声笑谈,但她总觉得韩勨言语里藏着小心谨慎,即便是拒绝好友对桃花树的喜爱之情,也是旁敲侧击的小心提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