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年,春风这日,丹墨璃自招摇山访友归来。

    途经溪河入江口,她自云端向下望去,看到河面波光粼粼,被倒映的落日残霞染出一片金红,像是好友尾鳍上的鳞片一样美不胜收。

    几条小渔船停泊在河面上,渔夫正往河里撒网,轻漫悠扬的渔歌漂荡于晚风夕阳里。这样的远山晚景令她想起去年夏至途经此处时,曾在这样晚景里遇见了一个青衣小书生。

    那日傍晚,她化身为尺余身长的小黑蛇,盘缩在残破的渔网里,闲来无事正回忆往昔时,在晚霞残辉里,隔着青澈流淌的水面,她看到了那青衣小书生清亮的眼底倒映着西山的晚霞余辉。少不更事的小书生误以为自己被困于渔网中无法脱身,于是便想方设法搭救于她。

    后来为还他这份有意搭救之心,她治好了他的病,给他留下一些银钱,与一颗可照亮黑暗的悬黎,因他十分怕黑。

    那小书生名叫韩勨,长得瘦弱且胆小,不知为何却甚为信赖她,明知她是妖,仍口口声声叫着姐姐,拉着她的衣袖,央求她能留下陪他。

    因十分不忍他年幼便孤苦伶仃独自生活,便在去年离开时,与他约定今年桃花开时,她定回来看望他。

    春风起时,枝叶摇晃,若流水般作响,她随风而来似落花般悄然现身于树下。

    小院内的这棵桃花树看着比去年长高了不少,枝叶更为茂盛,那树心底的灵气已开始向外延展,渐渐有包围住整棵树干的意向。

    此时桃花还未开盛,只有花苞缀满枝头,将开未开的像星子般躲在青绿的桃叶下。

    篱笆扎成的院墙比去年高出三尺有余,攀满了豆角秧,将小院紧密的围在了其中。

    院内已不再荒草丛生,虽依旧是茅屋草檐,但房屋却有了翻新之像,从堂屋向外一路上铺着大小不一的青石板,而西南角还新砌了间小屋,茅檐上竖着烟囱,打外往里一看便知是间灶屋。

    小院虽仍是清贫,却整洁清爽了许多,应是有人每日打扫收拾过。

    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四周,发现堂屋两旁的门是新换上的,且门上左右各嵌着一对铺首。

    只是这铺首的造型十分新颖别致,与寻常人家常见的虎首,玄武或是蝙蝠等可以辟邪祈福的神兽不同,韩勨家这门上的铺首是五瓣的花形,瞧着像是一对盛开的桃花。

    日头已近西山,目下院内无人,屋门紧锁。

    她略想了想,怕自己来得突兀,容易招邻里注意,遂隐去身形,再次化为尺余长的小黑蛇盘在树稍上,眺望着小金乌一点一点沉向西方天河里。

    在招摇山时,好友曾私下里与她闲聊时说,那太阳神君座下的小金乌不知为何竟看上了广寒宫里,一位专门照看月兔的小仙娥,两人多次私下里相约。后来不知是哪只玉兔说漏了嘴,让嫦娥知晓了去。

    那嫦娥坚持不同意两人来往,于是就关了那位小仙子禁闭,也不许小金乌再踏入广寒宫里寻人,说是免得再教坏了其他不谙世事的小仙子。

    如此这番往来,小金乌算是与那嫦娥闹翻了脸,听闻小金乌还曾在众仙家面前立誓,定要救自己的心上人出那无情无义的冷宫。

    好友说完不由得失声大笑好一会子,说这嫦娥虽是常年独居于广寒宫内,可身边却从未清静过,这边勾着吴刚不说,那边竟还搭着的二郎真君,想那二郎真君的原配夫人乃是西海三公主,是三界内出了名的娇横霸道,当年为嫁与二郎真君为妻,竟无视天规,抗旨不遵,反下天界后,更是不惜为情郎闹翻了西海。

    这等厉害人物,若是知晓嫦娥明里私下的与自己夫君有着不清不楚的往来关系,还不得亲自寻上门来找晦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