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勨此去一走就是整个白日,直到日头昏沉,炊烟袅袅,她方才望见少年迎着夕阳余辉,踏着草间白露,满心欢喜雀跃的归来。

    韩勨推开院门,一见到正端坐在树下看书的人便兴奋不已,他忙将竹筐放下,从里面拿出一节约四指宽的竹筒放在桌上,双眼放亮的看着丹墨璃,张扬的嘴角压不住春风得意,神秘兮兮的对她笑着

    丹墨璃甚少见到他如此心花努放的模样,浅淡的眉微微一挑,却是明智故问的说道:“这是何物?”

    “姐姐猜猜,若是猜到了……”话音一止,韩勨顿时窘迫的挠了挠了头,嘴笨词穷的也不知如何往下说才好,只因她什么都不缺,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奖励,不免有些尴尬。

    “我若是猜着了,又当如何?”丹墨璃见他如此少年心性却是颇为无奈,不过是往镇上走了一遭,怎的脾性反而更加孩子气,早晨目送他离开时还错以为他稳重了呢。

    “这个嘛……姐姐那么聪明,定是猜着了。”他一脸傻笑,随即取了竹筒上用麻布包裹的软木塞子,凑到她的鼻下,讨好着问道:“姐姐,你闻着香不香?”

    她放下手中书,低头深吸一口气,果是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花香,在花木草香的微微轻苦中,另有一股深远幽香的清新之味弥漫在鼻端。从韩勨手中接过竹筒,又来回仔细闻了一遍,这香味十分醇厚绵长,是桃花的香气,却又比树上新鲜的花朵香气更为浓郁厚重,且较之以前所喝的桃花茶清淡外另有一股特别的异香隐于其中。

    甘甜清冽,闻得久了似是能让人上瘾,想要溶入其中一直沉沦下去,简直是欲罢不能。

    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”

    这是最常用来赞誉桃花的诗词,而这筒桃花茶给她的第一感觉,便是与之前喝过的多了一分柔美,多了一分妩媚。

    未想到用玉琼露滋养出的桃花竟如此芬芳奇异,果真与寻常桃花不同,不知尝起来,又是何种滋味。

    “你攒了几日里的那许多花瓣,只制了这么一筒?”她不解的问道,早上去时那深深的一箩筐,差点压弯他的背脊,回来时,却只余这几两。

    “也不全是……”韩勨摸了摸鼻尖,眼神乱晃,很是不自在的说:“我第一次尝试制茶,头几回都失败了,这一筒是最后炒出的,也是最成功的一次。所以,便着急带回来给姐姐尝尝。”

    她心中明了的点点头,这才望见他十指泛红,右手掌心还包着麻布,也就知晓他是费了心思去学的。

    “其实,你也不用亲自上手,多给些银钱,让店铺里的制茶师父去弄就是了,何必……弄得满手是伤。明早去学堂,可还想写字了?”

    “不碍事的,店家给了我上好的烫伤药,今晚抹上一点,明日一早就能好痊,定不耽误读书写字。”他将手掌伸出,左右翻看着说道:“头一次学制茶,是难了点,不免会被烫着一二,但学会以后就简单许多,也不会再被烫伤着了,我看那些个师傅动作娴熟如火纯青,都是不惧高温的。”

    她暗叹,只当他仍是少年心性,心思活泼爱玩,也许三两日后,也就不再如此兴致高昂了。

    “你怎能与那些人相比,你将来可是要考科举入朝做官的,你这双手是用来写字画画,不是用来炒茶的。”

    她一边训斥着,一边拉他坐下,仔细翻看手心与指尖,小心的拆开掌心里粗实的麻布,发现伤得比她所想的更重些,掌心已经红肿起了许多个水泡,她不禁心生恼怒,抬眼狠狠的瞪了他。

    韩勨立马心虚的垂下头咬着唇,心慌意乱的也不知该作何解释。

    “你这伤若是想好转,得需要费些时日。且上头涂抹的药膏寻常的很,那里能像你说的那样,明日一早就能好转了?”

    “就是看着严重些,其实……我一点也不觉得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