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月后,学校放寒假,刘福全的儿子儿媳也带着孩子回来过年了,有他们在,刘福全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肆意妄为,每天看得着吃不着,心里一半高兴一半觉得添堵。

    但张钰赫却因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,心情都好了起来,恨不得他们永远留在这里,每天带着刘福全还在上小学三年级的孙子学英语,辅导功课,晚上还要带着孩子一起睡觉,让刘福全连揩油的机会都找不到。

    这天教历史的陈老师来请他去家里吃饭,虽然他和这位陈老师算不上有什么交情,但想着刘家一家人难得相聚,他一个外人每天杵在这里让人家说说体己话都不能,便同意了。

    他到陈家时,陈老师的妻子已经准备了一桌子好菜,比村里许多人家里过年还丰盛,三人酒过三巡便渐渐聊开了,陈老师举起酒杯朝张钰赫敬酒,说道:“张老师,对不住,我们就隔了几分钟的路,还一直没时间请你到家里坐坐,这次总算有机会了,没什么好酒好菜,张老师不要嫌弃。”

    陈老师个子矮矮瘦瘦的,据说十几年前来这里支教,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,就再也没离开过,以前常年是教语文历史的,后来又有新的老师来,就让能力更强的人上了。

    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在张钰赫的印象里,每次见到他,他都有些谦卑木讷,但还是会礼貌地和他打招呼,简直把“书呆子”三个字刻在了脸上,张钰赫刚才只和他聊了不到半小时,就已经大概推测得出这是一个内向寡言且不善交际的人,这样的人竟然会主动邀请他来家里做了,简直让他有些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他不太会应对别人的善意,尤其是不熟的人,只能尴尬地笑了笑,和陈老师碰了碰杯,客气地说道:“陈老师谦虚了,嫂子的手艺比城里大酒店的大厨都好。”

    陈老师的媳妇儿叫刘琴,是刘家村本地人,她现在四十出头,打扮得比村里其他同龄人都时髦,脸上看着年轻得像三十几,长相也清秀,眼角有几丝细纹,看得出很爱笑,如果不是手上陈旧的老茧,几乎看不出是个农村妇女,等两人喝完后,她略显激动地问道:“张老师,您也这么觉得吗?我一直想自己开个饭馆呢!”

    张钰赫因为性格原因,向来比较喜欢这种单纯没有心机的人,也认真地回答道:“是啊,很好吃,我以前在城里上班,公司的食堂和那些饭馆都比你做的差远了。”

    他生得英俊高大,偏生眼神又干净清澈,刘琴如今虽然已经算半老徐娘,可还是不禁红了脸,哪怕平日大大咧咧,此时也有一丝羞涩:“咱们村的姑娘老说起您,说您长得比大明星还好看,没想到近看更俊呢!”

    “咳咳!”这时一旁的陈老师低头咳嗽了两声,像是在提醒她别乱说话。

    刘琴立即推了他一把,嗔怪道:“你看,连张老师也说可以,你还老不让我去!”

    陈老师一脸无奈:“我那不是担心你吗?我在学校离不开,你要是去外面开饭店,一个女人家怎么应付得过来?”

    “还不都赖你!早知道嫁给你还要在这山旮旮住一辈子,我才不嫁呢!”

    眼见两人再说下去得吵起来,张钰赫有些尴尬地适时插了一句嘴:“你们感情真好。”

    听了这话,刘琴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又热情地说道:“要不张老师也在咱们村找一个吧!老陈当初就是找了我才不肯回城里呢,说这里比城里还好,我认识好几个漂亮姑娘,给您介绍认识认识!”

    张钰赫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身上,连忙支吾了两声,小心措辞:“我刚毕业,还想专心工作几年再考虑这些……”

    陈老师虽然内向,但善于观察人心,一下子就看出张钰赫的为难,赶忙帮着圆场:“我是自己不喜欢城里才留下来的,张老师那么年轻,以后当然还是应该回大城市发展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。”刘琴察觉到自己的多嘴,连忙给张钰赫夹了一筷子菜,“张老师快吃呀,以后您多来我们家玩,我和老陈没孩子,他又呆得很,没几个人和他聊得来,您就多来我们家坐坐添点人气。”

    张钰赫也不推辞:“那以后麻烦嫂子了。”

    三人又喝了几轮,陈老师像是喝醉了,非要张钰赫留下过夜,说要和他秉烛夜谈,加上刘琴也在一旁起哄,张钰赫实在拗不过就答应了下来,刘福全那边让陈家媳妇儿打电话通知了一下,那边估计说是要来接,俩人讲了许久电话才算完。

    折腾到了凌晨一点,张钰赫终于躺进了被窝,被褥像是太阳晒过的,松软得恰到好处,还散发着一股阳光的味道,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的时候,当然,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睡就更好。